一九五零年。
这一年,我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被分配到团里侦通连电话班时,正赶上部队紧急出川赶赴朝鲜前线、所在部队接受了先锋团的任务,为了及时赶到规定的地点,我和战友们一起甩开两腿赶路,一天少说也得走百八十里。我那时才15岁,刚从学校参加部队,正赶上急行军,小知识分子,孱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在长途翻山越岭的急行军中被拖得筋疲力尽,两腿像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了,只觉得两条腿直打哆嗦,到后来身子也禁不住打起晃来,背上的一拐电话线像套在脖子上的绞索。
“来!我帮你扛。”
随着话音一只粗大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很有些分量,我回头一看是班长郝清贵,便说:“班长,我扛得动。”
“别说了,不能掉队。”郝班长伸出那双粗大而结实的手把一拐电话线夺了过去,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
郝班长人高马大,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阔嘴咧开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壮实的身子往你跟前一站,就叫你觉得眼前竖立着的是一尊铁塔。我分配到班里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他。在急行军中,虽然班里有三分之二的学生兵,但在他的带领下,还没有出现过掉队的。
又淌过一条湍急的大河,爬一个很陡的大坡时,我虽然身上没什么东西,但这阵浑身却直冒虚汗,眼前开始冒金花,酸麻的两腿不像是自己的,走着走着,腿一软,“咚”的一声跌在地上。班长拿过我的背包和大枪挎在肩上,双手将我扶起来,鼓励地说:“不能坐,再加把劲,翻过山去就到宿营地了。”
我望着郝班长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恨自己不争气,我才爬上一个小坎,却见郝班长脚下一软就蹲在地下,双手紧紧捂住小肚子,豆大的汗珠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看见班长这样,把我吓得不轻,我连忙蹲到班长跟前,惊异地问:“班长,班长,你怎么啦?”郝班长摇了摇头,强忍着站起来,又要往前走。
“郝班长……”我鼻子一酸,紧抓住自己的背包和枪不放,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刚到这个班,有战友就告诉我,几年前郝班长参加淮海战役为保护战友负了重伤,本应留在后方医院治疗,而他在阵地上让战地卫生员包扎了一下,就继续坚持战斗,紧接着横渡长江,千里转战南下。大西南解放后,清匪反霸参加地方政权建设。长时期的过度疲劳使得枪伤留下的后遗症,时常阵痛,直到这时,他才勉强同意组织安排住院治疗。不料时局变了,他毅然改变了主意,又参加抗美援朝。
待摸黑赶到宿营地,郝班长非要我们这些学生兵躺下休息,他和老同志却忙着去烧火做饭还端来热水替我们洗脚,发现脚板上的血泡就用针细心地挑去,抹上消毒药水,我还从来未见过这么好的人,父母的关怀也不过如此。正当我激动的想说几句感激的话,郝班长终于架不住一路辛劳,一下子就昏倒在地。卫生员查看他的枪伤口时,伤口都已经发炎化脓了。
从万县中转,改乘轮船东下,郝班长在船上一直躺着,没有机会看一眼那像道闸门口似的瞿塘峡,欣赏那蒙蒙细雨中挺立山头的巫山神女,体会那航船怎样绕过西陵峡的激流险滩。他遵医嘱,静卧修养,只想快点养好伤,到朝鲜战场杀那帮践踏邻国的高鼻子洋人。
从朝鲜前线不断传来严峻的消息:
九月十五日,侵朝总司令麦克阿瑟指挥美陆战第一师、步兵第七师所属炮兵、坦克兵、工兵等部队共七万余人、舰艇二百六十余艘,天上有五百余架飞机配合,在朝鲜西海岸的仁川港强行登陆,切断了朝鲜人民军主力的后方补给线。
与此同时“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在洛东江正面战线的主力美军骑兵第一师和步兵第二、第二十四、第二十五、南朝鲜首都师和第一、第三,第六、第七、第八等十个师。在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指挥下,也于九月十六日开始进行反扑,与仁川登陆部队南北呼应,相互配合,夹击朝鲜人民军。
发了疯的“联合国军”侵占了平壤、洪源,迅速向北挺进,美第八集团军已进抵与中国只有一江之隔的新义州附近,第九军和南朝鲜第二军团直逼楚山,距鸭绿江只几公里了。
美国空军频繁轰炸中国东北边境地区的辑安、安东等城镇,把战火烧到了中国。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处于危急关头,中国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麦克阿瑟狂妄叫嚣一个月打到鸭绿江,结束朝鲜战争。
面对如此挑衅,九月三十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庆祝国庆节大会上对美国提出严重警告:“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国进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美国政府过低地估计了中国人民的力量和决心,无视中国政府的一系列警告,把中国政府的警告看成是“虚声、恫吓”,是“讹诈”,而不放弃扩大侵略战争占领北朝鲜的企图。在这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志愿军决定跨过鸭绿江。我所在部队接到命令,日夜兼程,很快到达预定点。
部队电话兵是吃苦多牺牲大的通讯兵,行军、作战越是频繁、激烈、残酷,通讯兵吃的苦流的血就越多。每到宿营地,别人吃饱喝足躺下歇息时,他们却在忙着架设电话线,及时沟通上上下下的通讯。即使是部队只是几个时辰的短暂的停顿,照样要架通电话,往往刚架好线,出发的号声响了。
此时郝班长带领电话班的全体战士撤完电话线,一步不停地快速过江追赶部队。在鸭绿江大桥上,碰上头顶着包裹的阿妈妮、肩挑着行李的阿爸基,他们是惨遭战火劫难的朝鲜老幼伤残者,家园被毁,只好潮水般涌向中国,道路严重阻塞,战士们好不容易从难民中挤过鸭绿江大桥。
一踏上朝鲜的土地,到处可见被炸死的男女老幼,缺胳膊的、没有腿的、炸掉脑袋的、流出一滩肠肝的、烧成一堆焦黑疙瘩的,其惨状目不忍睹。山上山下到处在燃烧,被毁的农舍,只见残垣断壁冒着一屡屡青烟,葱绿的树木被烧焦了,山脚下供难民歇脚的临时搭起的几间板房也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此刻美军的轰炸机,还肆无忌惮地在空中盘旋,横冲直撞,炸弹象冰雹一样向三千里江山倾泻着,处处都可以听到炸弹的爆炸声。
“为朝鲜人民报仇!坚决消灭入侵的美国强盗!”战士们怒吼着举起手中的钢枪,对准蝗虫似的美机猛烈射击,一颗颗喷火的子弹凝聚着民族的仇恨,对弱者的同情、对和平的渴望。火网交织,美机不敢恋战,惊恐得落荒而逃。一架钻着山沟寻找轰炸目标的美机,因来不及拉起操纵杆,一头撞在山梁上,一声巨响,它带着一团燃烧的大火栽进了鸭绿江里。
战争,对于战士来说是枪对枪,刀对刀的,而对于指挥员尤其是高级指挥员来说,则是智慧和意志的较量。一九五〇年,中国经历的几十年战争刚刚结束。国土还是千疮百孔,百废待兴。中国实际对抗的是以美国为首的十七个国家的联合部队,实力之悬殊恐怕远远要超过中国本身实力的一百六十三倍。
此时此刻,临阵磨刀而跨过鸭绿江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只有第三十八、第三十九、第四十和第四十二军共四个军。朝鲜人民军掌握在手的仅有三个多师。合计兵力不过二十多万人。而“联合国军”和南朝鲜总兵力已增到四十二万人,拥有各种飞机一千一百架,各种军舰三百余艘,各种坦克、战车几千辆,各种火炮一万多门。强大的海军空军,高度的现代化武器装备,完全控制了制空权和制海权。针对这种情况,我军首长提出了诱过敌人炮火,机动的使用自己的炮火,用假火力准备、假冲击、假炮火转移等方案,反击美联军的侵略。
美国佬为鼓励士气,把五九七点九高地取名为珍妮罗素山,这是好莱坞一个红女星的名字,很受美军官兵的崇拜。鬼子兵一边喊着:“珍妮罗素”,一边冲锋,很多鬼子就这样被打死在虚构的幻境之中。
由于我军采取了以智取胜的作战方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全力开展夜战近战,和敌人贴得紧紧的,让他们的飞机、大炮变成哑巴,失去狂轰滥炸的优势。进入冬季,午夜的朝鲜气候酷冷,温度在零下四十多度,气候十分恶劣。
这天夜里,郝班长带着全班电话兵,跟随先锋团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山沟、堑壕,像一把锋利的钢刀一下插入了敌人的心脏,与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拼杀,用刺刀、手榴弹消灭顽抗的敌人,用爆破筒炸毁敌坦克和战车,敌人的阵脚一时间被打乱了。美国兵从来未见过如此神速的猛扑和拼杀,丧魂落魄地四处逃命。
迅雷不及掩耳的反击战,胜利地向前推进。电话班更忙、更危险了,电话通讯无法避开敌人的狂轰滥炸,这头刚接好断头,那头又被炸断,有时随身带着的备用线很快就用光了,而此时残酷的白刃战正厮杀到关键时刻,每一秒钟电话畅通与否都关系到整个战场的胜败。每当这时候,郝班长都会挺身而出,大声喊着“你们离开,这里危险,让我来……”只见他两只手各抓住电话线的一个断头,用自己的身体接通了电话。时间在一秒秒地过去,电流把他击得全身打哆嗦、脸色发紫、呼吸喘急得像拉风箱。横飞的弹片在他前后左右嗖嗖地嘶鸣,他仍然紧紧抓住断头不松手。
朝鲜战场初战告捷,歼灭美骑兵第一师八团大部及南朝鲜第一师十二团一部,共计歼敌一万五千八百多人,缴获飞机四架,击落飞机三架,击毁和缴获坦克二十八辆,汽车一百七十余辆,各种火炮一百一十九门。战斗结束后,部队进行整修总结。
电话班的战士们聚集在自己的掩体里,大家围着郝班长,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战斗的体会,大家的情绪高昂,言谈举止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我的心情更不平静,没想到一入朝就打了硬仗,行军锻炼了意志,而战争却锻炼了胆量和勇气。更使我心里感到莫大宽慰的是,遇到了郝班长,郝班长是那么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为了我,郝班长宁肯自己累得昏倒,为了我,郝班长可以不惜生命,郝班长真像我的兄长。战斗中炮火中,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尽管如此,在郝班长的带领下,全班保证了电话的畅通,对整个战斗的胜利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多次受到首长表扬。
在潮湿、阴冷的地下掩体里,,支委会热烈的进行着,第二次换上的一支蜡烛又快燃完了,支委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个二等功到底给谁?郝班长再一次发言:
“大家好好想一想,一个初上战场的学生兵在激烈的炮火下和我们这些老兵一起用身体接通电话,这要多大的勇气,多顽强的毅力啊。”
在郝班长的坚持下,支委会终于最后做出决定——二等功给了我。
散会时,指导员王勇全留下郝班长,十分热情地说:“你做得很对,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做到见荣誉就让。可是,你个人利益牺牲可就太大了,我本不该告诉你,营党委只等你立功后就提拔你当一排长呢。可你?……”
“指导员请放心,我决不会有任何想法,这二等功确实该给小何。”郝班长回答得很干脆。
颁奖会上,郝班长亲手将二等功奖章端端正正地佩戴在我的胸前,战士们的每一个进步,都让他感到格外的兴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不放,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庆功会后二等战功的崇高荣誉装进了我的人生档案,也为我以后多次立功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我日后不断地高升,不能不说没有郝班长的功劳。
志愿军接连展开一次又一次的强大反击战,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血与火的拼杀突破敌三八线防御攻占了敌人誉为“固若金汤”的汉城。一次又一次胜利的反击战,我志愿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部队首长纷纷深入一线,想方设法解决困难,但为时已晚了。
敌人决不甘心失败,他们组织力量进行疯狂的反扑。他们利用空中优势,对我后方进行狂轰滥炸,严密封锁我们的后勤运输线;运输中断了,粮食弹药运不上来;增援部队受阻,也无法及时赶到;前方战线拉得太长顾此失彼。可是敌人已经集中了多于我军几倍的机械化兵力疯狂的反扑了上来,情况十分不妙。
为了保全自己,更多地消灭敌人,一线部队主动施行战略转移,大踏步地后撤。
郝班长带领全班同志接到战略后撤的命令后,还没有来得及收完电话线,敌人就反扑上来了。
敌人的这次反扑好疯狂啊!
天上有上百架的“油挑子”、“黑寡妇”和B-29战略轰炸机,将凝固汽油弹、定时弹、一触即发的蝴蝶弹冰雹似的往下倾泻;地上,敌人出动五十多辆重型坦克隆重开来,几百门大炮,每秒钟以八十发速率的炮弹打来,将阻击的山口阵地炸成了一片焦土。
争分夺秒抢修起来的临时战壕几乎全部被摧毁,还未与敌拼杀,指战员就伤亡过半,还有不少的重伤员,急需抽出人来抢救,本来很不足的参战人员更加不足了,阻击战显得异常残酷。面对敌强我弱的困难局面,伤员们一致拒绝抢救,只要还能打枪、扔手榴弹的,继续战斗,完全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尽管伤痛的满头虚汗,咬紧牙关,不哼一声,极大的鼓舞了战斗的情绪。为此,有的流血过多,为了集体胜利光荣的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阻击战越打越险恶“轰隆隆”的炮声还没有消失,敌人的重型坦克已经从浓烈的硝烟中钻了出来,直抵我阵地前沿,眼看只有二十多米远了,指战员们用步枪、机枪和手榴弹猛烈阻击,无济于事。瞬间,阻击阵地就有可能被突破,敌人一旦占领山口,必将对我后撤部队造成严重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坚守阵地的是英雄五连一百八十七个指战员,在指导员冯成瑞的带领下他们已经打退了敌人的七次攻击,部队仍然坚守在山口,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只听冯成瑞指导员一声大叫:“共产党员们,跟我上!”只见他毅然决然地跳出弹坑,抱着一根冒着烟的爆破筒,如猛虎下山地冲了上去!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又一个视死如归的英雄连战士。随着一声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响,一辆辆敌坦克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堆堆破铜烂铁。
可是,成百上千的鬼子兵还是打了上来。顿时,喊杀声四起,指战员们无论负伤与否,只要还有一口气,一起跳跃起来,英勇的迎着扑上来的敌人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有的刺刀挑弯了,就用枪托劈;有的拉响手榴弹与群敌同归于尽;有的与敌人抱成一团扭打中滚入悬崖;有的战士死了以后嘴里还死死咬着敌人的半拉耳朵;有的拳头过猛卡在敌人的胸腔里拔不出来!
阵地上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来不及后撤的电话班郝班长和我,还有一个特殊人物,她就是转移时抢救伤员被震昏的青年护士韩雪梅。班长和我都不认识她。郝班长已是浑身血迹,身上的衣服被子弹片石子划得支离破碎头上还流着血,小韩撕下衣袖给郝班长包扎着;我的胳膊上受了一枪自己胡乱包扎一下,血还在顺着胳膊往下流;小韩身上全是土,脸上已经分不清眼睛鼻子了,如果不是她的齐耳短发,你根本就认不出她是一个女的。小韩才十八岁,一对灵秀的大眼睛,纤细的身体,她本应在学校读书,在花前月下散步的,可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她还是到朝鲜前线来了,部队转移得急,她为了运送伤员落在最后一个,被炮弹震昏,等她醒来,五连战斗正激烈,她把头发往帽里一掖,竟没有人发现她是个女的。像这样的短兵相接的遭遇战太吸引她了,她原在卫生队,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战斗,今天她打得好过瘾。我们三人交换了眼色,把阵地凡是能杀伤敌人的子弹手榴弹爆破筒都找到一起准备迎接敌人再次进攻。
傍晚阵地上硝烟还未散尽,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黑压压的美国鬼子,韩伪部队快速向阵地运动。郝班长摸出怀表看了一下,离规定撤离的时间还有10几分钟了,他估摸这阵大部队已经撤离危险地带,不由得心里一阵高兴。掩护大部队的任务就要完成,他看了看身边的我、韩雪梅,不由得心里震动起来,他们都还年轻啊,既然掩护大部队的任务就要完成,何不让他俩先撤下去,这里由他一人掩护,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眼前的敌人已被我们打怕了,只要枪声、手榴弹一响,准吓得敌人屁滚尿流,坚持十分钟没有问题。到那时,他再撤退,一个人目标小,乘天黑就走了。
郝班长主意已定毫不犹豫地对卧在他身边的我和韩雪梅说:“大部队已安全转移,小何由你负责,带着小韩安全撤离阵地,我留下来掩护你们,快,这是命令!”
“不,班长!”我一听急了,“班长,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小韩也坚决不走。
“胡说!”郝班长瞪起两只发红的眼睛大叫着:“你们给我快走!”
“郝班长!”我哭起来了。
郝班长急了,猛地端起冲锋枪,对准我:“你走不走?!不服从命令,老子先枪毙了你!”
我傻眼了,知道班长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站起来,拉着同样哭丧着脸的韩雪梅,向他行个礼;郝班长说:“等等。”只见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带血的小包交给了我,“如果我回不去,你就把它交给党支部,这是我的党费,你,一定要追上大部队!一定要保证小韩的安全!”我和小韩眼里噙满了泪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刚刚翻过山去,背后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排炮声,硝烟吞没了山口,一片黑蒙蒙的……
半个世纪过去了。
在这五十多年里,我利用自己的一切方便,一次又一次地寻找着郝班长,每一次都让我失望,泪流不止。郝班长呀郝班长,您让我找得好苦啊!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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