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珊珊每天都这样卖着面皮,迎人来,送人去。然她最近的爱情，也像这顾客一样，今儿这个，明儿那个……但都在她心里激不起浪花，留不下痕迹，像流水，似浮云——对了，他们总缺点什么。

　　不是吗？刚才打发了那夹克，现在又来了这西式。

　　“吃面皮了！”西式老远就嚷上了。

　　珊珊微一瞟视，似睬非睬。

　　“吃面皮嘛！”西式已到了近前。

　　珊珊默然地调好面皮放在桌上，西式欲吃；珊珊又舀碗稀饭搁在一边。

　　“诶——”西式一喜，还以为姑娘对自己别有他意呢，把欲吃的面皮停在嘴边：“我并没说要吃稀饭嘛！”

　　珊珊稍一尴尬，因为平时来吃面皮的，大都喜欢来碗稀饭，这样吃着可口。再者这寒冬，稀饭喝着暖和。珊珊满以为西式也一定不会例外，所以才这么自作主张了。可既已端出，总不至再收回吧！于是便道：“已经舀下了，就吃了吧。”

　　“啊！”西式更狂喜了，不想姑娘竟如此厚意：“那我没钱咋办？”

　　“堂堂国营厂工人，还会没钱。”是啊，尽管角巴钱，珊珊也显得那般吝啬，不肯谦让。

　　“哦……”西式心里一涩，却顺手从身上扯出几张大团结：“你当我真的没钱，呶，昨天刚发的。”边说把票子在空中几晃，又收回衣兜。

　　但珊珊连扫也没扫一眼，只轻声一“哼”了事，又去忙自己的本职了。

　　然而西式仿佛终算有了攀谈的良机，竟不顾话题是否对路，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说，不过似在自我独白：“哎——年轻人的心呵，太难说了，上次小毛她妹妹主动来追我，可……”

　　“小毛？哪个小毛？”珊珊本已无心再说，可突然听见这稀奇的话题，于是便来了兴致。

　　“就是食品店那个小毛啊！”

　　“她哪儿有妹妹呀，她家只有她爸妈和自己嘛。”

　　“呵，对！是她表妹。”西式倒挺机灵。

　　“那还差不多。”珊珊也不愿说破。

　　西式竟不为自己的撒谎感到脸红，反而又继续着：“可刚谈了几天就嫌我太滑，吹了。不过，话说回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几天，烟厂一个又在缠我哩……”

　　“怎样？”珊珊觉得这西式着实可笑，故意这么逗趣。

　　“我还拿不定主意，想征讨征讨别人的意见。”

　　“向谁？向你妈？”

　　“不，向你……”西式期盼的双眼瞪得溜圆。

　　“我……”

　　“珊珊，说真的，自……”突然，西式发现珊珊的神经猛地一紧，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温存，脸上也泛起了彩霞般的红晕。于是，他停止说话，顺眼望去——原来，那边走过一青年。他知道，他在酒厂工作。前几年搞过技术革新，最近又在一些报刊发表了不少小说、诗作……很快，那青年就经过这儿了，珊珊那发红的脸、眼，甚尔整个身子都倾斜于他。

　　“又卖面皮啦！”青年潇洒、纯朴、落落大方。

　　“嗯……吃吧？”珊珊拘谨而无限感情地招呼着，发红的脸显得更鲜艳了。

　　“不啦！吃过啦！”青年礼貌地应着，就远去了那所邮电大楼。

　　这会，珊珊忘情地探视那边，早忘却了身边还有这西式。她的心全然被那青年带走了。